太阳还没升起，穿着单衣在秋天的丛林中穿梭，更能感受到秋季的萧瑟。
落叶把地面扑上了厚厚的一层，踩上去像踩到席梦思上似的，把腿脚都包裹在里头，收不回来。
秦力承包的鱼塘近几年收获越来越好，他本来也是个淳朴本分的人，又眼光毒辣，卖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缺斤少两的，县城里好多鱼贩子都爱从他这儿进项。
鱼塘已经收获过一波了，现在里头全是小鱼苗，秦力拿着一包小苏打递给祝十八，跟着他一首一尾地将苏打撒进鱼塘里。
鱼儿更加适应碱性的水，加些苏打不仅能改善水质，也能预防一些寄生虫传染病。
秋季气温降低，鱼塘内的水体溶氧水平更加复杂。祝十八站在鱼塘外头，眯着眼细看，都能瞧见那些鱼缺氧，从水里探出脑袋，张着嘴朝天，鱼嘴一下下蠕动的样子。
秦力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全新的增氧泵，他们这鱼塘不是循环水，要增氧只能动用这些法子。
祝十八脱了裤子，拿着增氧泵进鱼塘，往中央游了一段后，打开那底部的开关，顺便把附近已经没电的增氧泵捡起来。
秋季水中冰凉，祝十八腿都冻僵直了，打着冷颤上岸后，立马把身上的水渍擦干，换上裤子跺了跺脚。
秦力在一旁把增氧泵丢进背篓，见祝十八冻得厉害，也不再看鱼塘的情况，跟着他往家里赶。
路上瞅见了一从密密麻麻的草，祝十八搓了搓手，抬起那从草底下，见到结得密密麻麻，渗着甜香味的果子就乐了。
拿着刀把熟透的部分割了下来，宝贝似的放在怀里，有些烂熟的果汁沾到衬衫上，立马沾染了蓝紫色的痕迹。
秦力见他那笑模样，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，说：“给哪家小姑娘摘的？”
祝十八一愣，说：“没谁，梅姨家那学戏的城里小子，怕是没吃过这些野味，给他摘几个尝尝鲜。”
他说得笃定，秦力也没往深了去想，点点头后这事儿也就翻了篇。
吃过中饭后，祝十八就敲响了院门。
冉鹿鸣拉开门，对着他傻笑，说：“今天来学京二胡了？”
提起京二胡，祝十八就脑门冒冷汗，探头往院中一看，梅姨并不在院子里。
“别看了，师傅午睡呢，进门吧，外头吹风怪冻的。”冉鹿鸣说着，打了个寒战。
院子里也渐渐的有了秋天的萧瑟感，石榴树的叶子落了一地，燕子也准备南下取暖，种花的园子只有几株雏菊刚长出花苞来，颜色淡雅。
祝十八递给他一个小竹篮，上头还有个盖子，像是放酒瓶的物件，精细好看。打开那小盖儿，里头放着像葡萄一样的果子，小指头指尖那般大小，颜色紫得发黑，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那甜香味道，肆意侵犯着鼻腔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龙葵浆果，你尝尝。”
冉鹿鸣捻起一颗瞧了瞧，才塞进嘴里。味道比葡萄更甜，但是有淡淡的涩口味道，一点也不腻人。
见冉鹿鸣吃得开心，祝十八心里头也欢喜，两人坐在石桌前头，说着话。
又是一颗果子要入肚，祝十八握住他的手，把那颗果子随手丢进了院子，说：“那颗不能吃。”
冉鹿鸣没瞧出名堂，说：“为什么？”
“果子熟透的才能下嘴，稍微有点青涩的，里头都有毒素。”
冉鹿鸣刚准备再吃一粒，闻言硬是闭上了嘴，捻着那小果子看。
这么小的玩意儿，不熟竟然会有毒素？
沾染了一手紫红色果汁的冉鹿鸣，洗了手，手上还有淡淡的粉色痕迹。
他要练腔，自然而然从屋里拿出那把京二胡递给祝十八，说：“来吧，一同进步。”
祝十八狠心想甩头就走，看着冉鹿鸣那瞪谁谁渣的小鹿眼神，愣是没敢移动步子，干脆端坐下来，按着自己的记忆拉那弦儿。
他的手指很多老茧，所以练起来倒也不痛，不会像别家小孩儿还嚷嚷着带指套。可他不是这材料，拉着跟弹棉花似的，不知是不是练得太少。
冉鹿鸣练得比他快，喊完嗓子把腿靠在那石榴树上抻着一身的懒筋。
祝十八记着手指按动每根弦，每个动作都有不同的音调。他的瞬时记忆很快，梅姨说的立马就能按准，可时间越久，越需要细细回想。
刚把一个记清楚，另一个就给忘了。
冉鹿鸣收拾完，回屋换了件厚实的毛衣下来，甩着马尾辫一蹦一跳的，走到跟前后，看着祝十八皱眉的模样，说：“怎么眉头皱得这么紧？”
“我乐感不好......老记不住。”
冉鹿鸣眼睛一转，跑进屋里，不知道鼓捣了什么，不一会儿出来让祝十八指了指京二胡的音符的按压处，下一秒从袖子里掏出一把蝴蝶刀来，往那京二胡上划了四五道。正是比着祝十八说的音符位置，留下了一个痕迹，下次再看就不用费心费力回想了。
祝十八：“......”
倒吸一口凉气，祝十八只觉得冉鹿鸣这几刀不是划在京二胡上，而是划在他心头肉上。
“你们在干嘛？冉鹿鸣，练完功了没？”
冉鹿鸣收了蝴蝶刀，答得乖巧，说：“练完了，还吊了嗓子呢。”
梅姨轻哼一声说：“知道你吊了嗓子，要不是你吊了嗓子你当我午睡这么快就能醒了？”
冉鹿鸣吐吐舌头，毫无扰人清梦的自觉性，走在梅姨身后替她垂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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