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等祝十八他们告状，上山采万寿菊的小媳妇儿们便集合闹到了村子那儿，说有人把田都给毁了。
一个女人等于三千只鸭子，进了村子屋子里的女人可是十二三个，个个都是吵架的一把好手，说起话来还带着乡土俗语，又是好笑又有道理，让人听了想笑又不敢笑，就怕撞到村长头上，惹得人不开心了，背后给你穿小鞋。
秦羽也难得见到这个场面，大早上地吃着油条在门口靠着看热闹。
“看什么呢？”
说话那人个子很高，穿着一件白大褂，头发都抹到了脑后，戴着金丝眼镜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斯文败类一样。
这是新来的村医，按理说要在他们这下乡一年。
这种苦活儿累活儿，一般的公立医院里，都是谁惹着上头的人了，谁才会被下放。虽说工作一年回来就有更好的待遇，但没人愿意干这个活儿，宁愿自己靠着慢慢往上爬。
但来他们这个村的医生不一样，他是自己主动申请来的，还指名道姓地说要来秦家村。
秦羽一听这声儿就头疼，瞪了那人一眼，说：“你离我远点成吗？”
岑玺勾着唇笑了笑，一副招人模样，说：“大早上去你那小破屋蹲你，没成想没蹲到，往家里走正好撞上，你说这不是缘分吗？”
“缘你妈。我跟你说，我俩已经……”
秦羽说着话，隔着老远瞧见来人了，在小孩儿面前注意素质，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。
没等到剩下脏话的岑玺往自己身后看了眼，过来的男生穿着卡其色皮夹克，板寸头理得很是利索。剑眉星目，长得也是干净，就是皮肤黑了些，太阳照着带这些健康的光泽。
“十八，今天不用上课？小虎头呢？”
祝十八没接话呢，身后的人倒是先说了：“小虎头感冒请假了，今天运动会，下午才上课呢。”
岑玺歪头一看，祝十八身后还站着一个人。跟个小孩儿似的还没长成呢，个子也不高，梳着一个长马尾，模样清秀俊美，一双杏眼圆溜溜的，跟山野小鹿似的，看着人也不怕，澄澈干净。
“小孩儿长得还怪好看的，你是哪家的啊？”
岑玺搭了句话，冉鹿鸣前头立马被两人罩得严严实实的。
祝十八是压根不认识这人，没想着给人家留面子，虽然没那人高，但仗着自己青春期还能再长，硬着头皮抬高下巴看人。秦羽则是怕岑玺这管不住下半身的腌臜玩意儿不过脑子，什么人都敢碰，这村里不比得外头，别人都好说，冉鹿鸣可是被外头人送进来学戏的，要真被人占了什么便宜，他爸那村长的名头也就当到头了。
岑玺被这俩动作逗得一笑，心想自己是弯，但也不是见着一个好看的都弯，跟未成年似的，谁舍得下手。
他拍了拍祝十八的肩膀，对他身后的冉鹿鸣，说：“我是秦羽的大学同学，叫岑玺，现在来你们村当村医，就住在村头小卖部旁边，有什么病痛的记得来找我。”
说完自己撩着白大褂，大剌剌地进了村长家里，近距离观看里头的大戏。
屋子里热闹得很，秦羽他妈妈沏了热茶，一个个地送，说：“秦羽他爸还有一会儿才回来呢，你们先坐着休息一下吧。”
“嫂子你是不知道啊，那万寿菊都被糟蹋成什么样了。我们去的时候，有些花根都被踩断了。”
“就是，花没留下一朵，好些剩下的也不开花了，长得瑟瑟缩缩的，叶子都耷拉着。”
“这花田村里采过好些年了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儿，一定有人上山摘过，这人肯定得揪出来。”
“就为了自己舒服，不顾大家，没见过这种人，肯定得揪出来。”
“对，叫村长啊，我们这一堆也没个当家做主的人，想找村长帮我们出出主意呢。”
七嘴八舌的话听得人脑门生疼，秦羽妈妈本来就身体不好，原来还顾忌着礼貌站着说话，慢慢地也就坚持不住，撑着桌子坐了下来。
“婶婶姨姨别急，我爸就是去一趟县城给我妈买药，中午铁定能回来。”秦羽出面打圆场，顺带着回屋拿了三四个长板凳出来。
一说起病，女人们就不再说什么了。他们事儿再紧急也急不过人家病痛，找人帮忙可不是逼人帮忙，闹出什么来就不好听了。
秦羽妈妈松了口气，接过秦羽倒的茶喝了一口，拍了拍他的手背，说：“你也坐。”
“我站会儿，一天到晚坐着腰也疼。”
两人小声地说着话，靠着墙边站着的岑玺却早就收了嘴角的笑意。
他看着秦羽端茶倒水，搬板凳忙活来忙活去，却始终没有用到右手，眼里眸色越发深沉，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。
直到一点前，村长才火急火燎地赶回来，把药往桌上一放，四下看看，说：“小羽呢？”
秦羽妈妈撑着桌子站起来，说：“送祝戟和那梅姨家的小孩儿去坐船了，下午还得上课呢。”
村长点了点头，一旁的年轻人站过来跟他问了一声好，他从裤兜里拿出老花镜，颤颤巍巍戴上，才眯着眼说：“小岑啊，你坐你坐，别站着。”
岑玺笑了下，没说话，站在边上没动。
之前挤挤嚷嚷的小媳妇儿们中午还得给自己男人做饭，这会儿才迟迟赶来，刚进院门，瞧见了村长就三三两两地挤了上来，你一句我一句地把事情掰扯清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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