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思源才十一二岁，他爸倒是没说什么，但自小他妈就跟他说，爸捡回来这个姐姐是给他当媳妇儿的。别人家小孩子还没知事呢，他就晓得偷看姐姐洗澡了。反正以后是要嫁给他的，看几眼又怎么了。他也胆子小，他爸在的时候，许思源还不敢做什么，现在他爸在外头跟那些叔叔伯伯聊天呢，他还怕个什么？
想到这儿，许思源伸手摸到了许灵的下巴，硬是要抬起下巴看她表情，是不是背着他使性子。
许灵比许思源大个四五岁，却不敢反抗，侮辱性的话就像刀子似的扎得她的自尊被丢到地里，染上尘埃。她现在还靠着家里大人养活，还念着书，要让自己弟弟在家里人面前状告了什么，她这书也念不成了。
一个村里，能有几个女孩儿顺顺当当的念到高中呢。
许灵紧咬着牙，手指甲都掐进了手心里，硌得她生疼。
啪的一声，许思源的手背被打出了一个红印。
许思源年纪不大，还是耍脾气不懂事的时候，他猛地收回手，看到手背上清晰的指印，话还没说呢，眼睛先憋不住泪了，看向打他手背的男生，说：“你谁啊？打我干嘛？”
祝十八收回手，揣在兜里盯着他，说：“那你碰你姐姐干嘛？”
“我想碰就碰，关你什么事儿？”
“那我想打就打，又关你什么事儿？”
许思源气得不行，一旁的黄毛却拦住了他，叼着烟点上，对着祝十八的脸吹了一口，说：“哥是哪家的啊，怎么以前没见过呢？”
祝十八屏息着，心想按着辈分我还得叫你一声舅。
他默不作声地等那弥漫的二手烟雾散去，没有回复他的话，而是看着他烟头忽明忽暗的光亮，换着问了一句：“村头有个抽旱烟的年轻小伙子，刚二十五就没了，你知道为什么吗？医生说他烟瘾太大，抽烟抽得整个肺叶都黑了。”
黄毛叼着烟，笑意一僵。许思源的裤兜里，还有黄毛递给他的烟呢，闻言偷偷扒拉扒拉，丢到了地上。
没占到便宜，两人骂骂咧咧地出去跟另外几个同年龄段的人通气去了，打算把祝十八列为这几天不能接触对象之一。
对此，祝十八表示，我让你们一只手你们也揍不过我。
真要打起架来，祝十八还没怕过谁。
等人走了，许灵松了一口气，背过身抹了抹脸上的泪，说：“谢谢。”
祝十八看了她一眼没说话，只希望时间能够过得快一些。
刚离开冉鹿鸣一天，祝十八就想缩进冉鹿鸣那热乎乎的小床，抱着他好好睡上一觉。
等到晚上七八点，许云他妈准备了年夜饭。许灵地位尴尬，不知道该跟谁坐，干脆到了桌尾地方，和祝十八两人同桌，吃着面前的凉菜，筷子都不往边上夹。
王子涵作为重点看护对象，自然坐在桌头，她还没显怀，整个人看上去多了些母性，温柔得很。她回厨房，拿了多余的碗装了些胡萝卜肉丝。那胡萝卜切得格外的细，混杂着猪油，吃着甜香甜香的。猪肉丝拿嫩肉粉裹了一次，炒出来比干炒的肉丝嫩一些。
她走到祝十八前头，把碗放上去，说：“你离太远了，给你单独装一个碗，还想吃自己去盛，可别让我一个揣着货的再给你盛了啊。”
祝十八连忙道谢，眼瞧着王子涵坐到了桌前去。许雷隔着桌子对他眨了眨眼，随后把汤里的油花撇去，吹凉些放在王子涵前头，说：“老婆尝尝这个，妈用酸萝卜一起炖的，保管不腻。”
一顿饭吃下来，整体还算是和乐。
大人已经三三两两地准备去打麻将了，一年到头就这么点乐趣。
小孩儿们则在电视机前头看春节联欢晚会，少有的打着扑克，没什么闲钱就输瓜子儿。
屋子不大，好几家人都在，晚上得好几个人挤一张床。祝十八吃完饭就上楼歇着了，他还不知道晚上跟谁一块儿睡呢。
房间外头有个阳台，正对着前院，能瞧见村子进来的大马路。祝十八在外头站了一会儿，看着深冬时节越来越不明朗的繁星。
许雷进了屋，一把揽住祝十八的肩膀，说：“好家伙的，找你半天。怎么不下去玩？”
祝十八对自己小舅舅没什么偏见，但也不能什么话都说，笑了下，说：“今天坐三轮给我颠恶心了，底下熏得很。”
“也是，我老婆也说他们抽烟怕伤着孩子，早回房休息了。”许雷说着，拍了拍自己的口袋，说，“之前不是说要是你考上第一带你去游乐园吗？子涵现在怀着，离不得人，我估计没法带你过去了，给你买了个礼物补偿，你猜是什么？”
祝十八眯着眼琢磨一会儿，说：“练习册？”
“一天天的练习册，你学傻了你。”
“小说？”
“你还看那玩意儿？”
祝十八猜了一会儿，摇摇头，说：“不知道。”
许雷嘿嘿地笑笑，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盒子，递给他，说：“打开看看。”
祝十八打开盒子，眉头一皱，说：“这我不能收。”
里头放着一个手机，全新的，连表面的薄膜都没撕开过。
“公司年终奖抽的，没要钱，婷婷我也给买了新衣服，就当新年礼物了，收着吧。”许雷说着，撑着腮帮子又补充一句，“真没要钱，孩子生了我还得攒钱买奶粉呢，你真当自己是我亲侄子啊，让你收就收了，甭废话，电话卡我已经搁里头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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