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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房里安安静静的，护士忙得不可开交。屋子里灯就留了一盏，对床叔叔睡得直打呼噜。
柱叔其实身体疼得厉害，整晚整晚睡不着，饭也吃不下。怕来看望的两个小的瞧出来，愣是撑着坐起来，等人走后才脸色灰白地躺回床上，手背好几个针眼，只有打完止痛药才能入睡。
瞒是瞒不住的，打从岑玺去办公室跟医生聊他心里就有了谱。
病房的门被推开了，外头的光照进来，两个人的影子先踏进了屋内。柱叔摸着自己手背冰凉的输液管，对他俩招了招手。
护士太忙，岑玺也是医生，自己动手，取了柱叔手背上的输液管。
柱叔叹了口气，说：“还剩多久？”
秦羽瞪大眼，喊道：“柱哥！”
柱叔摆摆手，问岑玺，说：“你说吧。”
岑玺没理会秦羽使的眼色，说：“保守估计三个多月。”
作为医生，有义务告诉病人实情。
岑玺一直是一位好医生。
秦羽气得脸都白了，直接一巴掌扇到岑玺的后背上，啪的一声，岑玺吃痛，一把攥住他的手不放。
柱叔沉默了一会儿，挠了挠下巴上的胡茬，叹口气说：“这可怎么办呢。”
秦羽想着脑子里还残留的医学常识，想说可以动手术，却怎么也开不了口，只听到柱叔嘟囔一句。
“十八和鹿鸣还没毕业呢......该怎么上学呢......”
秦羽眼睛一红，手被岑玺捏得更紧了，指甲肉都快掐进手心里，生生地疼着。
县城里的招待所修得很好，他们这儿本来就有一个4A景区，想着多招揽一些外地客人，别的可以一般，住的地方一定要好。
岑玺定了两个房间，秦羽最近跟他闹矛盾，原本想着一人一间，大家冷静一点。正好祝十八两人来了，让这俩挤一间房去了。
屋子里开了空调，新机器总是带着些味道，冉鹿鸣闻着有些不舒服，开了窗透气。天色已经晚了，他拿手机给梅姨发了条短信，随后坐在大床前头的椅子里看着沉默的祝十八。
祝十八呆坐着，后背略弯，整个人像是一把紧绷的弓。
“去洗洗吧，身上都是味儿。”冉鹿鸣拉了拉他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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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十八这才回过神来，穿着拖鞋进了浴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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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一会儿，里头传来了水声，冉鹿鸣这才松了口气，躺倒在大床上，拿出电话一个个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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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喂——刘叔，你看了我传给你的x光片了吗？我就想问问，能不能动手术......他今年得有七十好几了，但身体挺健壮的，还能撑船呢。嗯，这样啊......那打扰您了。”冉鹿鸣说着，把电话撂了，低声咒骂了一句，也不知骂的是什么。
屋子里都是被米色墙纸包围着，看上去温馨得很。窗外正对着的是一条江流，这县城原本是靠着码头发展起来的，后面用码头的人越来越少，江流上游闭闸蓄水，码头水位持续降低，大船都进不来，也就越发没落。河堤上来回散步消暑的人很多，小情侣拉着手，父亲抱着小孩儿，还有坐在江边吹风玩手机的人。
冉鹿鸣听着人声，眼皮越来越沉，迷迷糊糊地歪着头睡了过去。也不知睡了多久，后背的凉意让他猛地惊醒，空调吹风口正对着他，身上的暑气消散后，被那风吹得后脑勺疼。
冉鹿鸣挣扎着爬了起来，一时半会儿也没找到手机，不知道几点了。他揉了揉干涩的眼，起身拍了拍浴室门，说：“十八？”
里头没一点动静。
冉鹿鸣暗自叹了口气，拧了下浴室门，还好里头没锁上。
深秋了，浴室不过五六平米大，热水的蒸汽早就消散了个干净，祝十八站在花洒下，周身赤裸，眼睛红得不行，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，恍惚间抹了把脸才清醒，扶着墙说：“我没事，你去歇着吧。”
冉鹿鸣见他膝盖似弯不过来一般，上前搂住他的腰往自己身上带。水汽已经蒸干，身上只剩冰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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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仙儿我真没事儿......我再冲会儿热热身子就行。”
“别乱动。”冉鹿鸣拍了把他的后腰，把脑袋埋在那宽厚的肩膀处，说，“让我抱抱你。”
祝十八嘴唇颤了下，收手将冉鹿鸣搂住。
浴室的浴霸依旧开着，照得人眼睛疼。两个青年就这样傻乎乎地在浴室里搂抱着，你摸摸我我摸摸你。
温度是会传染的，室内不过十一二度，人类的怀里却有三十七度。
从心脏蔓延到指尖，似乎每一寸都暖和了。
柱叔没什么闲钱，闹着要回家，住了没一周就回了自己家里。秦羽说不得，岑玺又因为马上要回市里，整个人都处在紧绷的极端，多说一句都欠奉。
回了家，撑船却怎么也坚持不下来了。祝十八跟家里人说了一声，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住校，去的那天柱叔拉着他在屋里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，出来的时候祝十八眼睛又红了一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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