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十五，小虎头也跟着虎爸虎妈回市里，村子里的年味慢慢地散了。人走完了，冉鹿鸣这才发现，这个村子他相熟的人，似乎都已经离开了。
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，冉鹿鸣早就学会了祝十八的活计，把石榴树上的积雪给打落下来，免得压得它生长不开。用过的茶杯也第一时间清洗干净，免得上头积满了茶渍。
最近冉鹿鸣总是勤勉的，连梅姨都不由得咋舌。
大清早出门跑步，冉鹿鸣练习着自己的气息，在变声期时这个习惯就留下了，到现在也没改变。早起好像很困难，习惯了也就那样。
初春的空气总是清新的，迎春花早早的准备好了花苞，就等着冬去春来的那一个节点。
回了屋子里，梅姨还没起身，冉鹿鸣站在院中抻筋，小声地吊着嗓子，使着水袖功。
等他练完基本功回屋洗完澡，梅姨才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，两人就着昨天的冷菜吃完饭。梅姨做饭只有两盘，一盘腊肉，一盘时蔬。
冬天没有新鲜蔬菜，只有地窖里的大白菜，两人也就吃了一个冬天的清炒大白菜。
冉鹿鸣吃惯了山珍海味，也没有太多忌口，他是不会做饭的，自然梅姨做啥他吃啥。吃完饭刷碗，自觉把昨天的课业给梅姨展示一遍。
不去上学后，冉鹿鸣一门心思都钻进了戏里，有时候大晚上的梅姨都还能听到他屋内传出来的小声哼哼。
甩腔总是让人难以把握，照着学简单，有戏味儿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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冉鹿鸣琢磨了小半个月，才堪堪能入耳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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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姨端着老荫茶坐在石桌边上，打着小鼓帮冉鹿鸣踩踩点。唱着唱着就听出了神，看了眼石桌边上的三弦，微微叹口气。
“师傅，怎么不打了？”
梅姨放下鼓棒，说：“这段时间是不是太累了，小嗓有点唱不上去？”
冉鹿鸣摇摇头，说：“压着呢，大清早的，怕吵着你。”
梅姨拧了拧他耳垂，活动一番也累了，拉着他坐在石桌边上，说：“这几天怎么没吃钙片了，你外公让我盯着你吃呢。”
冉鹿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，说：“再吃该不成了，年前我量了一下/身高，您说这......哪儿有一米八的秦香莲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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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姨一听笑弯了眉，说：“我说呢，总觉着有哪儿不对。你妈本来个子就高，来我这儿的时候就一米七五了，比村里好多男的都高。你是她儿子，再低也有两成呢。至于角色你倒是不必担心太多，你再高能有男角儿的厚底靴高吗。”
仔细琢磨一番，冉鹿鸣觉着也是这个理，乖乖答应说：“那晚上睡觉我再继续吃。”
梅姨看着冉鹿鸣的模样，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，一想起自己那徒弟，总是顺带着也会对冉鹿鸣好一些。名义上喊着师傅，但梅姨是把冉鹿鸣当自己子孙辈疼爱。要不是这样，她也懒得打磨他。
好在本就是一块璞玉，不打不成器。
“二月份县庆有个小晚会我会去，给你安排一个角儿怎么样？”
冉鹿鸣差点把茶杯吃下去，咳了半天，说：“我、我啊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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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姨点头，说：“练一辈子总不能不上场吧？”
冉鹿鸣琢磨一阵儿，挠了挠自己下巴，说：“成，师傅咱们来哪一出啊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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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姨想了想，打着小鼓说：“唱......就唱《锁麟囊》吧。”
去县城的日子很快就来了，村头坐车，冉鹿鸣看向去往葫芦溪的小路，愣愣地出神。
以前从那儿走，只需要二十多分钟的功夫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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漂亮的竹筏，还有一艘小船，上头搁着发动机，每次发动就呲呲地冒黑烟。
撑船的人叼着烟杆，咳嗽一声把两岸的猴子都给惊得四下逃窜。藤蔓的落叶掉到水面，被船只的水波荡开，水里的鱼儿也一闪而过，鱼鳞漂亮得像是宝石……
“鹿鸣，别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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冉鹿鸣没回头，随意地嗯了一声，看够了小路，这才快速爬上车，和梅姨笑笑，说：“您系好安全带。”
梅姨系上，不是很舒服地动了动身子，一旁的冉鹿鸣立马帮她调好座位。
“十八最近怎么样？今天能不能来看演出？”
冉鹿鸣摇了摇头，说：“昨天给他发的消息，今天还没回呢，也不是什么周末，估计没时间过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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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姨叹叹气，抱着京二胡说：“十八......是个好孩子。”
客车上还有不少人，抱着孩子的正坐在冉鹿鸣后头，一路干嚎，哭得好像谁抢了他的零食似的。家里人也不劝着点，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。冉鹿鸣听得脑仁疼，从兜里掏出一把糖转身递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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