冉鹿鸣把头发往耳后别了下，灯光下的脸格外俊美。他坐得不舒服，往祝十八身上靠了靠，恨不得整个人贴上去，说着：“这是哪儿的话，这位是我男朋友，姓祝。十八，恩……我就认识李酬勤，你记着他就成。”
这话一说，周边被忽视的人脸又黑了一圈。
李酬勤嗤笑一声，说：“男朋友……咱们大院以前也不是没人来这套，最后还不是结了婚安安生生地过着日子，外头再养着自己男人。冉鹿鸣你疯了？玩男人还玩出真爱了，要让你外公知道了，你非脱一层皮不可。”
冉鹿鸣眯着眼把玩着桌上酒杯，昏黄的光下，他的鼻梁高挺，半张脸都在阴影处，更是衬得光亮处的五官格外吸引人。
像是一朵长着刺的玫瑰，又或是一座布满荆棘的城堡，忍不住想扒光那些尖锐的部分，瞧瞧里面是怎样的温柔动人。
“我和他们不一样，你说他们孬种归说他们，可别把脏水往我身上泼。”
李酬勤倒了杯酒，打量着边上不言一语的祝十八，说：“哪怕鹿老爷子疼你，冉家可对你没那么宽容。”
冉鹿鸣那句“狗拿耗子”都到嗓子眼了，硬生生地咽了下去，半挑着眉说：“您这人五官不怎么正，怎么三观也不正啊？我鹿家的事儿，跟您有半毛钱关系？”
一旁的陆知返看够热闹了，咳了一声搭腔说：“酒吧装修得不错，这上下两层也挺有意思，你这次叫我们来就是热热场？”
“这点事当然劳烦不了陆哥。”李酬勤给陆知返倒了杯酒，说，“之前听说陆哥拜访过我家老人？我事儿多人又忙不常回家，陆哥百忙之中还能抽时间注意我家里人，我也是来感谢你的。”
陆知返撑着身子看他，皮笑肉不笑地把杯子里的酒往嘴里倒，说：“我这难得回来一趟，整个大院的人都串了一次门，也是无聊了，不存在感谢的事儿，你可千万别客气。”
“陆哥愿意来这儿就算给我一个面子了，我也不跟您兜圈子。”李酬勤手指点在杯子上，问，“我就想问问，是哪儿惹着您不痛快了，非要把我那些篓子捅到老人面前去，差点让我没了活路。”
窗户纸捅穿了，陆知返也不藏着掖着了，翘着二郎腿说：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。本来就是一本旧账，按理说不该翻出来再说的。但你本就不占理，人一小金凤凰没了活命的手艺，好容易考个资格证你又扣着人家营业执照不给放。到底是你不给人家活路，还是人家不给你活路？”
话说到这儿，李酬勤才琢磨明白，打量了一下陆知返，说：“那秦、秦……是你朋友？”
祝十八指甲尖都掐进了手心里，眼睛紧盯着李酬勤，牙齿都咬得死紧。
他羽叔去念大学的时候，全村的人都高兴，说是飞出了一个金凤凰，本来各家各户都困难，却从手指缝里抠出了钱，硬是封了个红包给秦羽。
可那救人的手艺没学成，那根钢筋直接戳穿了手腕。
现在始作俑者，却连人家名字都不记得。
冉鹿鸣伸手握住祝十八的，把他手指扒拉开。
手心已经被掐红了，祝十八克制自个儿的时候，向来不怕疼。
可架不住有人替他疼。
冉鹿鸣皱着眉，伸手与他十指紧扣，低声安抚说：“这事儿没完，相信我。”
祝十八平复了一下心情，揉揉冉鹿鸣虎口处的茧子，没说话。
包间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，见气氛凝固住了，借着机会一个二个都溜出去了，只留下他们四个。
陆知返在大院的地位很高，还没退伍也不知道以后的路往哪儿走，但有陆爷爷在，基本职称是不用太过担心的，李酬勤真要闹起来也得顾忌一下。
所以冉鹿鸣才没赶鸭子上架自己去抗，让陆知返去帮着周旋。
“你既然约我出来，想必你也愿意解决，我这边没别的要求，大家相安无事就成。”陆知返说着，打量了下李酬勤的表情，继续说道，“你说呢？”
李酬勤隔了一阵笑了笑，他长得并不难看，只是遗传他爸，生了一双三角眼，眼尾上挑着，看着总有些阴郁。
“相安无事当然好。”
陆知返给他倒了酒，两人碰杯，绝口不提那么多舆论是被谁挑起来的，也不提犯了事儿的人是利用什么出来的。
最好是相安无事。
又在酒店睡了一夜，冉鹿鸣一晚上没闭眼，枕着祝十八的手臂，手指往他脸上划拉着，一寸寸，像是在确认自己领地。
等外头天亮，他才眨了眨干涩的眼睛，搂住祝十八的腰亲吻他，轻声说：“起床了，该回……回部队了。”
这回是冉鹿鸣开车，教官和教员坐在后头，两人系着安全带，坐得笔直，不像是回部队，像是进牢里改造。
送到了机场，陆知返不愿意在公众场合看到他俩虐狗，直接一脚踹在祝十八屁/股上，让他去安检。
等人走远了，陆知返才钻进了车里，点了根烟问：“昨天李酬勤嘴脏，但话是正的，你不打算再考虑考虑？非得是他？”
冉鹿鸣看着窗外，早就没了祝十八的影子，却还是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，偶尔走过一两个身形相似的人都会让他多看两眼。
“回鹿家，穿裙子留长发，去村子里学戏……从小到大，都没什么我能选择的机会。就爱人这件事儿......”冉鹿鸣说着，收回了眼神，别过头看看陆知返，说，“哥，你让我撞撞南墙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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