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潜洗了澡，光着上身从卫生间出来，他习惯性地先拿起放在沙发里的手机，江小悦没再发消息过来，唯一一条消息是付远扬发的。
“苏烟来了。”时间显示是五分钟前。
程潜把挂在脖子上的帕子搭在湿漉漉的头上，茶几上凌乱地摆着好几本辅导书，上次陈余给他的棒棒糖他还没吃，程潜在桌上翻了一阵儿，从写了一半的历史册下找到了，蓝色的糖纸，丑爆了。
“我没跟她说你住院的事儿，要我过去？”程潜按了发送，就那么赤着上身蹲在沙发上，嘴里叼着糖，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习题。
A市冬天挺冷的，房间里没有开空调，程潜走得急，去找付远扬的时候连窗户都没关，冷风呼呼地往房里灌，窗帘被吹飞了一角，桌上的试卷也跟着起飞，但由于试卷有一半被辅导书压着，飞了一半便飞不起来了。
程潜突然想到了医院里的那个女孩，他觉得付远扬和那个女孩都挺惨的，但他没资格同情他们，因为他也没好到哪里去。
这个寒假过了，就意味着高二的时间不多了，他初中知识还有很多空白。学体育的人都有一个瓶颈期，付远扬的瓶颈期在程潜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到了，程潜感觉，他的瓶颈期也不远了。
付远扬没回消息，程潜也没再管，苏烟和老付的事儿，太麻烦了，付远扬一心就想着对苏烟好，苏烟则一头扎入各种执着里不肯回头。
如果付远扬能进一步，苏烟能退一步，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。
付远扬也没想到，苏烟会来看他。
苏烟站在病房过道的中间，原本闹哄哄的病房立马陷入死寂，付远扬半睁了只眼睛，就看见化了个烟熏妆的苏烟立在他的病床前，看着隔壁的中年妇女，眼里的警告意味十足。
苏烟身上还穿着露脐紧身背心，外面套了件纯黑色西装，下身也是纯黑色的西装裤，光是看着，付远扬都替苏烟冷。
桌上还摆着好几瓣橘子，付远扬慌忙从病床上撑起身子，想站起来收拾下有些凌乱的床头柜桌面，结果被输液管牵住了手。
苏烟斜了一眼躺在隔壁病床上满脸泪痕的女生，踩着高跟鞋走到先前程潜坐过的椅子上坐下，面向付远扬：“谁欺负你了？”
付远扬垂下眸，不敢看苏烟。
苏烟来之前肯定抽过烟了的，身上草莓双爆的味道浓得不行，付远扬从果篮里拿了个香蕉递给她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“听姜莱说的，那家伙看上了个小软妹，让我替她来看看你。”苏烟接过香蕉，又扔回果篮，“什么事儿啊？还进医院了？”
付远扬没回话，只是抬眼直勾勾地盯着苏烟，像是想透过她的皮囊把她看穿：“你喜欢他吗？苏烟，你喜欢那个男的吗？”
苏烟偏过头，重新拿起果篮里的香蕉，低头假装认真地撕着香蕉皮，她涂了红色指甲油，大红的指甲，像院子里的红玫瑰一样的指甲。
“哪受伤了？烟姐给你报仇。”苏烟没有抬头。
付远扬半撑着身子，也不管手背上传来的隐隐痛感，目不转睛地盯着苏烟的狐狸眼：“如果我说是那个男生，你会帮我报仇吗？”
苏烟始终垂着眸，看起来像是全身心地投入在剥香蕉皮这件事上：“付远扬，你不要喜欢我。”
付远扬重新躺回病床上，隔壁的母女终于安静了，但安静得有点过分，静得他只能听见各种仪器发出的“滴滴”声：“我喜欢谁都不关你事。”
苏烟咬了口香蕉，她胃不好，以前付远扬每天总喜欢给她买好几串香蕉，弄得她哭笑不得，后来付远扬终于搞清楚胃不好和肠胃不好的区别了，但他还是会习惯性地买几串香蕉给她，再后来，香蕉代替了草莓在她心中的位置。
“你喜欢我就关我事了。”苏烟抬起头，终于直视着付远扬的眼睛，“我不允许你喜欢我。”
“苏烟，你怎么连我喜欢一个人的权力都要剥夺？”
“因为我自私。”苏烟咬了口香蕉，太干了，她又吃了两口就把剩了一半的香蕉丢进了装了一筐橘子皮的垃圾桶，又从果篮里拿了个苹果，“吃苹果吗？”
付远扬吐了口气，无力地躺在病床上：“你削的就吃。”
苏烟从隔壁借了水果刀，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削苹果，付远扬躺在病床上，安静地看着苏烟削苹果。
苹果皮断开的时候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。
削完苹果，苏烟先用水果刀划了一小块，插在刀尖上自己先尝了一口，苹果一点水分都没有，也不脆，口感有点沙，不是一般的难吃。
苏烟砸吧着嘴，一脸嫌弃地把苹果递给付远扬，朝果篮瞥了一眼：“这玩意儿谁买的？”
“应该是我妈买来应付我的。”付远扬咬了口苹果，也跟着皱眉。
付远扬从床头扯了一张卫生纸平铺在床头柜上，把缺了两口的苹果放在纸上：“姜莱谈恋爱了？”
苏烟笑了下，歪坐在椅子上：“她和陈余都挺搞笑的，一对姐弟，全是同性恋，陈老太太要是知道了，会不会一口气顺不上来，直接气死了？”
付远扬挑了挑眉，想来姜莱那样，的确也不像个喜欢男孩子的。他突然有点想笑，感觉今天一天的话题都是围绕着性取向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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